2008年7月2日 星期三

<<唐山大地震>> 讀書報告

書名:唐山大地震
作者: 錢鋼
出版社:中華書局
出版年份:2005年
頁數:311頁
作者簡介
錢鋼(一九五三年── ),浙江省杭州市人。現職記者,是當代中國大陸新崛起的報告文學作家之一。十六歲中學畢業後,加入人民解放軍,由班長升到文化幹事。一九七二年開始發表作品,一九七五年開始寫作報告文學。一九八一年至八四年間,與江永紅合寫的藍軍司令、奔湧的潮頭,先後獲得全國優秀報告文學獎。一九八四年,進入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系學習,唐山大地震是他的畢業論文,再次獲後全國優秀報告文學獎,並成為一九八六年優秀暢銷書之一。一九八六年畢業後,任解放軍報記者,並成為中國作家協會成員。
錢鋼善於寫報告文學,筆觸細膩,取材深入廣泛,寫作態度認真不苟,議論發人深省,感情真摯。他的作品以報告文學為主,如唐山大地震,籃軍司令及奔湧的潮頭等;歷史報告文學有海葬;電視劇本有五四等。

人性與生命
人性
「我的一位朋友認為:地震的實質在於毀滅,在於拆散,在於破壞的一剎那,用極其殘酷的方式檢驗人類和人生。」(p.185)
唐山大地震的驚人破壞力,摧毀了無數的房屋和人命。唐山大地震不但揭示人生命最脆弱的一面,更將一切本來的人的面目再現。地震後,人們完全地裸露了自己,不單是因為在災難到來的一瞬間他們來不及穿衣服,而是在災難後求生求存所展現出的人性。

這場地震,將人性極端的一面都完完全全表露無遺。
最極端的人性可算是那些「發地震財」的人。那個有關民兵查獲被哄搶物資的驚人數字──「糧食六十七萬零四百餘斤;衣服六萬七千六百九十五件;布疋十四萬五千九百十五尺;手錶一千一百四十九塊;乾貝五千一百八十斤;現金一萬六千六百餘元……」首兩項或者都可以原諒,但是其他的都讓都人看到氣憤、心酸。人家的店子震倒,人不單沒有搜索死難者,又沒有替別人的店子倒塌而感到悲傷、可惜,反而不顧法律,不顧人家的生死,一味兒扒著名貴海味、中藥,以及死人的手錶。他們扒著扒著,趁火打劫般扒著;他們的眼裡只有錢財,卻沒有人命。人命在這一息間彷彿比半分錢還要輕,比一斤乾貝還要賤。想不到人走到極端竟比禽獸還要無恥,他們的良心都好像被地震驅走了、震碎了。或許這都是人類最真實的一面,亦是人性最醜陋的一面。

地震並沒有把全部人的心震碎了,反而激發了其他人的憐憫的心,拚死地在滿布死氣蔭霾的瓦礫堆中拯救脆弱的生命。他們在瓦礫堆中扒的,尋找的不是錢財,而是人命。他們儘管扒到雙手染紅,甚至血肉模糊都仍在瓦礫中不停地扒著、不停地追尋生命的氣息。他們拯救的並不是他們自己的家人、親友或是鄰人,而是從前從身訪擦過的陌路人。他們不求什麼,只求救盡眼前的遇難者,只求盡自己的最大努力拯救每一顆渺小的生命。每一位曾經努力嘗試拯救傷難者的人都該堪稱為戰士。曾經有一位戰士,揹著一個中年人,一步一步艱難地從陡坡上走下來。他每步都一拐一拐的走著。仔細一看,原來他是一腳踩中了一塊大木板上的釘子,拔出來就一定很快流血過多而倒去,他只好連著木材拖著走。下面的人都替他捏一把汗。他身上揹着人,顧不了腳底的劇痛,就那樣一步一步地拖着木板往下走,往下走……滿頭的汗,滿腳的血……

人能夠如此熱血地救人,拚命地救人,大概就是因為人心裡的那顆心。

地震災難中曾塑造了一個‘大戶’,戶子裡有一位拖着家小四口的司機,一位帶着兒子和未婚兒媳的退休工人,一位帶著弟妹的剛失去妻子的青年工人,兩位幹部,一個孤兒和一個主持大局的‘五室嬸’。他們都是在風雨中一個又一個匯集到這個小棚裡,是一個令人羡慕的“大家庭”,把這個透風的小棚變得那樣溫暖。這個聚在一起的大伙子,不知道是什麼力量把這十幾人困綁在一起,將他們的生活都扣在一起。在這家庭裡,眾人都分享着食物,分享着各種物資,分擔着各樣的工作,也分享着同一份愛,同一份溫暖,同一個家庭。可是這些日子在他們之間蘊釀了好幾日,又彷彿是有什麼力量使人變得自私、無情。最終那位退休工人更偷偷地喝老鼠藥,幸好最後也被救下來。這個曾經令人羡慕的“大家庭”就因這些自私、無情而散了、解體了。
這一幕彷彿是香港人的經歷:記得當我還是很小的時候,我還住在臨時房屋區的時候,整個居住環境彷彿成了一個無形的房子,大家就好像是一家人似的。我家跟其他家的人都很熟悉,整天都打開着門子,偶然走到別的家看電視,有時就好幾家人都聚在家門前,擺出了桌椅吃起晚飯來。這一切都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力凝聚了幾家人、幾個房子。不知什麼時候,人就開始變得孤寂。搬上了公屋,無形的房子沒有了,大家庭散了,以後都沒有再出現。
從老一輩知道,香港人都是一個大家庭,一個家庭的生活與另一個家庭的生活都緊扣在一起。在幾層的唐樓裡,人們都打開着門子,街坊們都熱鬧地聚在一起聊天。有時候,其中一家的父母外出工作的時候,都把自己的兒女送到別的家裡去玩着玩具,吃着飯。街坊的兒女都玩成一片,街坊們都打成一片,笑着,鬧着。

這個社會融合的這一面,都隨着時間,隨着香港的發展而消逝了。香港的石屎大廈愈埋愈埋,愈埋愈近,可是人們間的情卻愈來愈疏,愈來愈淡。疏冷的人情使人變得冷漠、變得無助。無助的人感受不到鄰人間的關愛,也感受不到對生命的堅持,往往他們就因此而走上輕生的道路。
天水圍,香港人公認的悲情城市。常常從那裡傳來一宗又一宗的家庭悲劇,不難令人聯想到這是人與人之前的人情疏落導致的。前幾天,天水圍有一個婦女手抱一名僅10個月的兒子,跳下一條明渠自殺,被路人發現報警阻止了。人往往在出事後才施出援手,今次也沒有例外。鄰人沒有好像七、八十年代般互相關心、關懷,縱使知道鄰人有所難處都無所施以援手。
一次又一次的家庭悲劇,就彷似‘大家庭’解體出來的,缺乏了愛和關心的退休工人尋死一樣,家庭從社會的‘大家庭’解體出來,人又從自己家庭拆解出來,寂靜、孤單的自殺、尋死去了。一次又一次的家庭悲劇最終激發了社會對這個疏落了的區域的關心,或者這些關心都只是香港人都活人尋死的憐憫之心,亦是人自身底裡最基本所擁有的所謂的「愛」。今天人的確走近了,但情卻是疏疏落落。

生命
七點八級的唐山大地震,把以往好像生生不息、充滿堅毅精神的人變得脆弱、不堪一擊。這是世界史上死亡人數最大之一的大地震,二十四萬三千的生命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奉上了,重傷的人亦有十六萬五千……
數字上很明確的表示了人類的生命顯然是很脆弱、很渺小。
地震發生了,有人在半夜裡驚醒,跑到露台,正想從二樓跳下去逃生,卻被從三樓坍塌下來的露台壓住,半身卡在窗邊死去了;有人被房子的天花壓住了雙手,頭顱也被石屎砸裂;有人躲在床下,但也被不知那裡來的大石隔住床壓住死了;也有的被倒下來的牆擠壓成了一塊平板,眼球外突,舌頭外伸。還有更多更多的,都展現了人生脆弱的一面。
生命的確很脆弱,大石一倒下來就死去了。其實,除了生命之外還有一樣東西比它更脆弱,那就是心靈。

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時候,納粹德軍曾經做過一個殘酷的實驗。
德軍把一群的俘虜分成兩批,將其中一批的俘虜蒙住雙眼,倒吊起來,要他們的手垂下,用劍在他們的手腕上割了一個傷口,讓血一滴一滴流下,又在底下用盤子盛着流下來的血,並要另一批的俘虜看着整個驚嚇恐怖的過程。血一滴一滴地、「啲嗒」「啲嗒」的響,直至血流完了,人死去了。然後,德軍又把這批俘虜蒙住雙眼,倒吊起來,把他們的手垂下,用冰在他們的手腕上割了一下,然後用水管把水一滴一滴地經他們的手腕流到地上的盤子裡,「啲嗒」「啲嗒」的響着。沒想到最後,這批俘虜全都死去了,死狀竟跟之前那批俘虜死狀幾乎一模一樣。然而,這批俘虜身上並沒有任何傷口,他們死的只在於他們心靈的恐懼。


唐山大地震中,很大部的人都是死於直接的傷害,然而,那裡亦有一小部分的人死於他們心靈上的恐懼,他們身上同樣是沒有任何傷痕的,他們自己在極度恐懼中“扼殺”了自己。也有些人逃過了心靈的恐懼,卻面對不了現實,結果自殺去了。
面對着當時滿地的死屍、腦漿、血,難免一個堅強勇敢的人也會害怕,也會驚慌。
人們面對恐懼、驚慌的時候總會不知所措,看見了自己的親人都成了地震的犧牲,人生就像是失去了方向,失去目標。有人隨波逐流,跟着人潮湧到唐山機場那裡去,後來又被從機場回湧的人流「沖」回頭。一時間,唐山的人都不知道他們的方向,更不用說他們的目標、理想。

人的目標和方向,跟人們的心靈一樣重要。沒有方向和目標的人實際上跟活死人一樣。
又是在二次大戰的時候,德軍將一批又一批的俘虜送到毒氣室,那上赤裸裸的俘虜全都乖乖的、有秩序地排好,等待進入毒氣室。原來,這些俘虜整天看着一堆又一堆的屍體從毒氣室運出來,早已對生命充滿絕望。他們沒有希望,也沒有目標,只有乖乖的等死。


唐山大地震中的人,除了那些早已從絕望敵不過自己而死去的人,其餘的都懷着堅強的意志,抱住清晰目標從難關底下拚過去。陳俊華為了他的妻子,不眠不休的用菜刀發出噹噹的聲,最終支持了三天,重見天日了;王子蘭也就是掛諗相識了三個月的小張以及她對生存的一番執著和樂觀的精神;有的人想著還未做完的事;也有的憑著一個信念活下來。大地震以後,各人都抱著同一個方向,同一個目標,就是建設更美好的唐山。「它震它的,咱幹咱的」這句話可能就是創建今天高速發展的唐山最大貢獻的一句話。

我有時候想到,如果地震發生在香港,大部分東西也塌了、毀了,人大都死去了,可能是死剩了你一個,你又會有什麼希望或是打算,又有什麼目標和方向呢?其實,在這一瞬間跟本談不上任何目標和方向,你會真真正正地投入了一個問題──「人生到底為什麼呢?」原來,就算地震也好,沒有地震也好,我跟本沒有什麼目標或是方向,有的只是隨波逐流的一雙腿。

人要有自己的目標,自己的方向,好使不會在絕望的時候被自己恐懼的心靈所壓死,也好使自己不會像俘虜一樣,沒目標和方向,只白白地等死。我們也要好好定立自己的方向、目標和理想,創建自己理想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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